社科影评 | 《流浪地球2》：坚定文化自信 厚植家国情怀

韩志华 中国社会科学网 2023-02-06 18:00 北京

《流浪地球》于2019年春节上映，并以7亿美元票房位列全球电影票房第137位，这一年也被称为中国科幻电影元年。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。郭帆导演说，《流浪地球》激发了团队的荣誉感和创作抱负，《流浪地球2》制作上对标国际顶尖水准，实现中国科幻电影“迭代”。换言之，首部影片的成功上映，给予《流浪地球2》自信和底气。

习近平总书记指出，文化自信是一个国家、一个民族发展中最基本、最深沉、最持久的力量。文化自信，是一个国家和民族对自身文化价值的充分肯定，对自身文化生命力的坚定信念。从马克思主义视角看，文化自信来源于社会实践，并反作用于社会实践。《流浪地球2》是这一观点的集中表现。

文化自信的物质基础

科幻电影集高科技、重工业、高投入于一体，是国之重器力量的彰显。《流浪地球2》中直通方舟的空间站、令人震撼不已的太空电梯、双足神经感应控制的作业机器人、四组仿生机器狗，无人机战群、可以调转喷射口垂直起降的歼-20、迭代量产的量子计算机等科技前沿，实际上并非凭空臆想，而是基于现有科学技术的合理猜想，有的甚至已经存在。中核集团表示“你们尽管想象，我们负责实现”，这一回应的背后是科技自信——中核集团自主研发三代核电技术“华龙一号”示范工程正按步骤有序推进；中国环流器二号A（HL-2A）装置承担了国际热核聚变实验堆计划科研任务。中国航天科技集团表示，到2045年，天梯、地球车站、空间驿站建设有望成为现实。歼-20总师杨伟表示，未来歼-20还会出2.0版、3.0版。影片中来自2058年的智能计算机的原型是曙光新式液冷计算机，目前已在全国20多个城市部署，支撑各种复杂算力，一年可节电2亿度。徐工集团花费半年时间先后投入42款61台主机设备，400多套零部件及车间道具，61套三维模型，319名工作人员，从时间、涂装、设备、人员、物流、现场执行等方面为《流浪地球2》提供资源配置和保障。其中，影片中四腿多地形应急救援平台——徐工ET120已用于应急抢险工作。郭帆表示，徐工让大家看到现实版科幻，看到真正的中国工业。最重要的是，中国航天事业日新月异，佳绩频出，才使“中国宇航员拯救世界”成为科幻命题而非主观想象，可以说，中国航天实力是整部影片的物质基础和理论依据。《流浪地球2》是一场中国国产尖端装备、中国科技和中国制造的盛宴，中国科幻的背后是中核、中石油、中石化、中粮、中建、东方电气、中广核、中国航天科技、中国航天科工等领域的科研突破和技术攻关。根植于中国科技、中国工业和中国制造伟大实践的文化自信，最深沉，也最坚实。

文化自信的载体

文化，是人与环境互动所产生的物质成果和精神成果的总和。文化的主体，是人；文化自信的载体，也应是人。《流浪地球2》在展现强烈视听效果、顶级科技、特效炫酷之余，抛给人类一个重大哲学命题，即人类与科技的关系。

科幻世界充斥着高科技、重工业和全球GDP合力建造起来的“巴别塔”，而技术超级发达并未解决全球人类生存问题，也未救赎全人类，更未能搭建起通向天堂的天梯，而是呈现出一个灾难频发、面目全非的地球，熟悉的东方明珠、鸟巢或沦为废墟，或沉没海底，人类随时面临生死抉择：“数字生命”还是“流浪地球”？

人类的现代化离不开科技发展和一次次工业革命的助推，后现代视域中的人类已钻天入地无所不能。同时，科技的高度发达也使人类生命无比脆弱。在无比理智、无比精确的智能世界中，一套程序、一串代码足以具备天翻地覆之威力。自然灾害侵吞了青山绿水，取而代之的是天崩地裂、无穷无尽的雨雪晦暗。人类不得不踏上百代人前赴后继的流浪之旅，或者肉体消失，到数字空间中“永生”。当然，数字生命也只能“重复性程序再现”。图丫丫2分钟影像是迭代900多代的结果。由此可见，《流浪地球2》以科幻警醒人类，再发达的科技不过是生命的摹拟。相比之下，生命的珍贵、人类的独特价值得到凸显。

在MOSS运算程序中，解决地球危机的出路是“人类数字化”；刘培强应聘航天员时，MOSS方案是抛妻。MOSS代表着工具理性的极致，MOSS是工具理性上升为价值理性的世界，与人的世界形成巨大张力。而打破这一模式的是人的自信，人的价值，人的意义——人之所以为人的自信，所以说，人，才是文化自信的根本载体。

人的世界实际上正是中国文化“以人为本”哲学传统的表达，MOSS代表了无所不能的主导逻辑，统摄世界的工具理性，甚或说，无所不能的上帝。不仅如此，MOSS是一个被规约了的世界，如果不按照MOSS程序设定，将会步步碰壁，终被排斥出这一体系。这是人机对垒，也是中西哲学交锋。“我选择希望”，“地球还是很美好的”，刘培强、张鹏给出了回答。周喆直强调“没有人的文明，毫无意义”，一语画龙点睛，道出电影价值内核：人类的毁灭与救赎。科技发达，智能统领，似乎人类掌控着自己的命运，但无所不能的智能世界已走向邪路。MOSS对所有要素的精确计算、逻辑推演，看似天衣无缝，无懈可击。而每次危机中真正拯救人类的，恰恰是人类对MOSS规则的打破。MOSS说，让人类保持理智，是一种奢求。如果人类始终“理智”地计算最优选项，15000年前股骨愈合奇迹就不会出现，但这正是人类文明最初的标志。如果说MOSS每次运算得出的最佳选项是“确定性”，那么，人类是依靠“不确定性”繁衍生存的。只有在“不确定性”中才彰显出人类的不可替代性。因此，人，是文化自信的载体；同时，人的自信可以反作用于高度发达的科技、智能，确保MOSS更好地服务于人类而非主宰人类。

文化自信的精神内涵

《流浪地球》成功上映鼓舞剧组推出《流浪地球2》，是文化自信。中国科技、中国航天、中国工业等领域的发展和突破，使中国宇航员主导拯救人类作为电影主题，亦是文化自信。中国电影的国际顶尖制作水准和522.5万美元的海外票房，更是文化自信。然而，文化自信的精神内涵是什么？文化自信与国家实力是正比例关系吗？是锦上添花吗？《流浪地球2》给出了答案。

人类、地球毁灭，即文化毁灭。人类是坐以待毙，还是奋起抗争？数字生命，意识上传，消灭了人的肉身，消灭了生物意义上的人，而数字人显然难以取代生物人类。这是MOSS难题，也是MOSS陷阱。图恒宇很想给数字女儿完整的生命，程序终归只是程序，只能程式化复制、程式化展现。人类的意识、记忆甚至遗忘等因素早已超出智能范畴。而最终拯救人类的是人类的决心、意志和智能的参与。换言之，这是一场人类主导的人与智能的并肩作战。在互联网根服务器重启时，马兆临死前把启动密码交给图恒宇，图恒宇临死前又将30000多无序数字密码输入智能系统，最终成功启动。显然，这是MOSS计算不出的结局，是人的决心和意志的伟大胜利。同样，看着97%后停滞不前的进度条，周喆直坚持“我们的人一定可以完成任务”的笃定，是文化自信的集中表达。

诚然，顺境中，文化自信让人雄心勃勃，再接再厉。但逆境中，文化自信更能让人忍辱负重，埋头苦干，终至柳暗花明。因此，文化自信是源自人内心的力量，是困境中的笃定，绝望中的坚守，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向死而生。文化自信是锦上添花，更是雪中送炭。

“我选择希望”，这是《流浪地球》的题眼。这希望是人类依靠自己力量点燃木星的火种；是上百代人带着地球家园流浪的决心；是人类在地球危机中迸发出的光亮。这是中国文化自信的精神写照。这也是中国科幻电影与好莱坞科幻电影的根本区别。每一场危机中，好莱坞影片塑造迭代的个人英雄，凭借超能力，永远在舍旧寻新。类似于奥德修斯、普罗米修斯等“神化的人”代表着“神祗选民”，依靠神明力量或偷来的火种，成为人间英雄。其力量来源于上帝或神明，是外在的赋予。而中国科幻电影在同样的灾难叙事中，人内心的希望像盏小桔灯，点燃了人的自信，人之于生命的信念，点亮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人对于未来的信仰。全世界人类团结一心，带着地球家园“一起流浪”、生死与共，这是中国文化的“家国”烙印，更是人类代代繁衍、生生不息的见证。正是文化自信，维系了民族、种族的传承。

文化，是国家和民族的灵魂

中华文化是中华民族精神瑰宝，是中华民族自尊心、自信心的表现。文化自信是一个民族最深沉、最持久的力量。

《流浪地球2》开启了国际电影产业的中国科幻时代，标志着中国电影制作的国际顶尖水准。其实，中国电影更为感人至深的是海纳百川、人类团结协作的精神内涵。在新的世界格局中，“团结”正成为人类共识，人类命运共同体正成为地球人类的最大公约数。个人英雄主义无法引领时代，以工具理性为基础的价值理性不能承担起人类未来之责。只有人类心怀希望，齐心协力才是正途。以热爱生命、热爱家园、热爱人类为感情基调的中国文化，是人类未来的担当。在实现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，构建新发展格局的社会实践，以人为本的哲学理念，笃定不移的文化自信，中国正以新发展理念为世界发展注入新活力，与全球一道，共同创建人类文明新形态。

作者单位：国际关系学院